万山无阻（下）
ooc有，注意避雷.
南瞎北哑的浪漫契约.
黑瞎子今天起了个大早，正巧赶上了张起灵晨练。
在雨村时，张起灵的晨练方式多种多样，诸如跑山、攀岩、潜泳一类的。在北京没有足够的条件，人儿每日的锻炼便固定为在院子里舞刀，身法精湛巧妙、观赏性极强。黑瞎子抱着手臂在一旁欣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近几日由于每晚都和张起灵一起睡觉，整个人的睡眠质量大幅提升，伤势和记忆都恢复了不少，黑瞎子对此表示满意。
只是他每天依旧会重复做那个有关蓝色花环的梦。黑瞎子难以凭借有限的记忆梳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和张起灵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约定。
这些天黑瞎子又回忆起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例如他在德国时曾当街演奏小提琴，引得行人驻足观赏，甚至依此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不愧是我，攻读解剖学的同时还拿到了音乐学位。黑瞎子暗自欣喜，心想等下要找找自己的小提琴是否保存完好，试试失忆之后是否还会演奏。
午饭时分吴邪打来了视频电话，黑瞎子凭借恢复了的部分记忆和近一段时间相处过程中对几人的了解，已经可以轻松地和吴邪、胖子他们谈笑风生。胖子在屏幕那边摇着头吐槽喜来眠近日冷淡的生意，并表示等他和张起灵回去后就让他俩站在门外揽客，效果一定立竿见影。吴邪随声附和，黑瞎子笑着骂他俩没正形。扭头去看张起灵，张起灵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黑瞎子看得出来他心情颇为愉快。
挂断视频，二人也吃完了午饭。黑瞎子悠闲地靠在沙发上问：“哑巴，你记得咱们在德国租的那个小公寓吗？”张起灵坐在他身旁，手上一面更换着电视遥控器的电池，一面回答：“记得。”黑瞎子坐起身来追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亲手编了个蓝色花环，挂在公寓门上了？”“记得。”张起灵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呢？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张起灵并未回答黑瞎子的问题，而是突然起身说：“我出去一趟，晚饭我回来做。”临出门前留下几个字——“五月一号，过节。”显然是迟来的答复。
黑瞎子望着张起灵的背影，疑惑着喃喃自语道：“就这？费那么大劲编个花环就为了庆祝劳动节啊……”
黑瞎子的记忆依旧处于支离破碎的状态，甚至忘记了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小提琴被整理在何处。他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在床底的一个暗盒中寻得了它的身影。小提琴被端端正正地安放在铺着软垫的精致木盒中，盒身并未积攒过多灰尘，用指腹敲击小提琴时也没有发出震颤杂音，可见它的使用频率不低，并且受到了自己的精心呵护。
黑瞎子稍稍调试琴弦的松紧，简单演奏了几曲。由于左手腕的伤势未愈，按弦时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曲子的音调并不完全精准。可音乐的魔力真的很难用所谓“科学”来解释，也许已只是零星几个音符，亦或是片段熟悉的节奏，音乐总能轻易将人带回往日的情形之中。
黑瞎子闭上双眼，凭借听觉感知音符的流动、曲调的悠转。他仿佛回到了二十世纪初的御林广场，自己站在广场最中心的位置演奏，悠扬婉转的琴声和西骨东皮的相貌引得行人纷纷驻足。人群中有散学的孩童，漫步的老人，更多的是手牵手在广场上约会的情侣。黑瞎子被人群团团围住，却丝毫不在乎这一切，只是一面演奏，一面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直到将目光锁定在人群外围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之上——
找到你了，哑巴。
黑瞎子微笑着收起小提琴，向围观的人们弯腰行了一个欧洲传统的骑士礼，用德语说了句“抱歉”，转身大步向张起灵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逐渐靠近，黑瞎子读出了张起灵的眉眼间泛起的一丝笑意。他挑了挑眉毛，刻意拖长声音说：“你迟到了哦，张先生。”张起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捧蓝色矢车菊递给了黑瞎子。
回忆至此，黑瞎子猛地反应过来——
张起灵送花给他的那天正是五月一日，五月一日不仅是劳动节，还是德国传统的情人节啊！
他记得自己当时被哑巴的举动惊得愣神了半刻，才回过神来接过花束，搂住张起灵的脖子去吻他。他笑着问人儿：“怎么想起买花给我啊？”张起灵不自在地向后躲了躲，抿起嘴唇，耳根稍稍有些泛红，低声道：“人多。”黑瞎子环顾四周，发觉方才围观他演奏的人群并未散开。黑瞎子笑得更灿烂了，高举起张起灵的手晃了晃，宣誓主权似的用德语说：“抱歉啦各位，今天要陪我男朋友，改天继续为大家演奏。情人节快乐，后会有期。”说着牵起张起灵的手穿过人群，跑向广场边的一个照相馆，请求店员为自己和张起灵照一张相。
黑瞎子认为张起灵送花给自己是百年难遇的大事，光合影留念是远远不够的，于是提出要按照德国的传统习俗来纪念这个日子。每年的德国情人节，青年男子会将亲手编制的花环悬挂在心爱之人的门前，以表爱慕与祝福。黑瞎子虽然表面上潇潇洒洒、不拘小节，手却很巧，找来几根藤条便编出了一个简易的花环。黑瞎子拆开花束，将一支支蓝色矢车菊插在花环的缝隙之中，高低错落、颇为雅致。他将花环悬挂在张起灵钉在门板上方的钉子上，张起灵与他并肩站在门前，注视了一阵门上的花环，浅浅露出一抹微笑：“瞎，谢谢。”黑瞎子则笑得大大咧咧，伸手搂住人儿的肩膀说：“哑巴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一辈子这样庆祝。”他伸出小拇指勾住张起灵的手，“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黑瞎子皱了皱眉头，暗骂自己怎么连这件事都能忘。他摸起一旁的手机撇了一眼日期，发觉今天已然是五月一日。
难搞哦，黑瞎子叹了口气。他和张起灵都是重视契约的人，除去失忆和在青铜门里的岁月，张起灵的确每年的五月一号都会送花给他。有一次在斗里，张起灵甚至用从死粽子身上撕下来的缎子叠过一支绢花给他。而他自己也每年都把这一天当做重要的日子，为此学习了不少花环的编织方法。
……不知道哑巴张今年还会不会送花给自己。
张起灵是很少逛街的，即便有什么需要亲自购置的物件，他也大多是目标明确的采购，而非优哉游哉地精挑细选——今天是个例外。
在北京，蓝色矢车菊作为花束并不像玫瑰、百合那样热卖，更多是作为绿化或养殖的盆栽，只有花卉市场才方便购置。位于郊区的花卉市场规模很大，来此地买花的大多是批发进货的商人，像张起灵这样的买家颇为少见。他刻意放慢步伐，仔细观察着每一处商贩的店面，最终在转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面中发现了它的踪影。
宝蓝色的花朵在一众白色、粉色的花丛中分外醒目。花茎笔直地挺立着，花瓣层层绽开，生长得十分舒展。
张起灵询问起价格，卖花的老婆婆对他说：“孩子，你是买回去送女朋友吗？女孩子不喜欢这种的，这边有香槟玫瑰、郁金香……”张起灵摇了摇头道：“就这个，我们约定好的。”老婆婆笑了：“这年头喜欢这种花的人不多了，我这儿也就这些存货了，送给你便是。”张起灵摇头拒绝，一方面不愿意无缘无故接受他人的馈赠，一方面觉得自己比老奶奶年纪大上不少，被称为“孩子”的确受之有愧。推拉三次后，张起灵败下阵来，说了声“谢谢”后挑选了九朵长势正盛的矢车菊带走了。
张起灵回家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黑瞎子正坐在四合院门前的台阶上，右手攥着几颗糖果逗邻居家孩子，非要小男孩说出他的五十个优点才能吃糖。小男孩满脸通红，掰着手指反复数了三四遍，倾尽毕生词汇量也只说到七个，急得快要流下泪来。黑瞎子慵懒地倚着台阶，笑容愈发灿烂，甚至愉快地哼起了歌。
张起灵走上前去，无奈地拍了拍黑瞎子的膝盖道：“瞎，别欺负小孩。”黑瞎子抬头对张起灵笑笑，伸出手将糖果放在了小男孩的口袋里，说：“喏，‘哥哥’今天心情好，拿去吃吧。但别忘了，你还欠我四十三个优点呢，下次找我要糖吃的时候，要说九十三个才行。”四岁小孩对“九十三”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多概念，天真地一口答应下来，一面说着“谢谢小齐哥哥”，一面笑着跑回家去。张起灵伸手去拉人儿起来，黑瞎子顺势手臂用力半搂住张起灵，故意用委屈的语气说：“哑巴，我不会连五十个优点都没有吧。”张起灵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止。”
两人牵手走进家门，张起灵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黑瞎子。发觉黑瞎子的眼神有些迷茫，张起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每年的五月一号我都会送花给你，这是我们的约定。”黑瞎子微笑着对他说谢谢，张起灵点点头说他去做饭，转身走进了厨房。
黑瞎子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张起灵倒并不觉得失落，更不会责怪他。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从前自己失忆时，黑瞎子会把许多往事讲给自己听——尽管自己当时并不相信，甚至多次和他大打出手，人儿也不气不恼，改天又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可现在对方失忆了，许多事情张起灵却不懂得该怎样对他开口，只是等待着人儿自己慢慢回忆。这对黑瞎子公平吗？张起灵不觉得。
大约半小时后饭菜出锅，张起灵四下环顾发觉房间里没人，转而去院子里招呼黑瞎子吃饭。张起灵推开门，看到黑瞎子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笑容满面地望着自己。张起灵唤人儿吃饭，黑瞎子笑着走近他面前，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环迅速戴在了张起灵的头上。张起灵没有反应过来人儿突然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抬手取下头上的花环。
花环的主体由葡萄藤编成，显然是在院子里就地取材的结果。藤条的缝隙中穿插着他送给黑瞎子的蓝色矢车菊，形制和从前在德国时的那个如出一辙。
“喜欢吗？”黑瞎子笑着问，“你不会以为我忘了吧，张先生。”张起灵并未回答，只是牵起黑瞎子的左手，隔着厚厚的绷带固定轻轻上下握了握。感知到人儿的手腕微微肿起，张起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你伤还没好。”黑瞎子抱歉地笑笑，用鼻尖去蹭张起灵的肩膀：“哎呀没事儿，编花环的时候稍微使了点劲就肿起来了，哑巴你别小题大做唔……”黑瞎子话音未落，张起灵的吻已然将他的解释堵在了心里。
起先张起灵吻得隐忍克制，仿佛蜻蜓点水般的触碰。黑瞎子微微挣扎，张起灵却不松口，反倒伸手摘下了有些碍事的墨镜，用手覆盖住人儿的眼睛，将这一吻不断延长。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黑瞎子能清楚地感知张起灵嘴唇柔软湿润的触感，听见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
暧昧弥漫，四目相对。张起灵将花环摘下戴在黑瞎子头上，俯在人儿耳边说：“辛苦了，谢谢。”黑瞎子将头向张起灵的方向偏了偏，依偎着他的肩膀轻声道：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晚上，花店的老婆婆收摊时，发现原先盛放蓝色矢车菊的花瓶底部压着几张钞票和一张写着“谢谢”的字条。老婆婆回想起那个有些奇怪的“买家”，笑着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真倔。她透过狭小的窗户注视着皎洁的月色，在心中默默许下对他的祝福——
愿他和同他约定的那个人形影相依、白首不渝。
碎碎念：《万山无阻》完结撒花~这一篇写得比之前都要细致，字数也更多，希望作为礼物送给大家~粉丝破100好开心hhhhh感谢友友们的喜欢~后续也会继续更新黑瓶黑的相关内容~（关于大张哥为什么要送花给瞎，以及为什么送的花是蓝色矢车菊，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上一篇《万山无阻（中）》 的彩蛋，里面有细致的讲述）
本篇彩蛋是文中提到的大张哥即使在斗里也要给黑瞎子送花的梗，欢迎解锁彩蛋——浪漫的近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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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解锁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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